“叫座不叫好”的二手车平行出口，似乎正在迎来新的转折点。

“零公里燃油二手车出口将不再受本市车辆上牌指标限制……”近日，广州市新制定的《优化燃油车平行出口相关流程工作方案》（以下简称《方案》）中，提到支持二手车平行出口的新政策，与以往相比带来更多利好，这一显著改变引发行业关注。

“这有助于二手车平行出口从野蛮生长向规范发展转变，也是协会所希望和倡导的方向。”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副会长王都在接受《中国汽车报》记者采访时，表达了对广州市《方案》的认可。

地方政策释放新信号

近年来，我国汽车出口量逐年跃上新台阶，2023年和2024年皆为全球第一。自2019年启动二手车出口试点工作以来，我国二手车出口量屡上新台阶，其中平行出口份额更是突飞猛进。据中国汽车流通协会数据，2019～2023年，我国二手车出口量依次为0.3万辆、0.4万辆、1.5万辆、6.9万辆、27.5万辆，而2024年更有望涨到40万辆左右。

“2019年试点以来，各地二手车平行出口逐渐起步，规模和利润可圈可点。”较早从事汽车出口业务的四川宏盟中拓汽车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黄若愚向《中国汽车报》记者表示，前几年一些地方对二手车平行出口的态度都是“堵”，去年国内仍有地方出台文件，严禁二手车平行出口，主要理由是影响了当地车企的出口业务。所谓平行出口，即“零公里二手车”，等同于新车，系经营主体自行购买国内上牌，并办理出口手续，未经车企授权在海外市场进行销售，因此各地政府、出口量较大的车企对平行出口的态度各不相同。

此前，有国内车企公开表示，坚决反对二手车平行出口，认为“零公里二手车”出口没有完整的售后服务，是对主机厂品牌的伤害，也是对海外消费者的不负责任。

“二手车平行出口的原因，还是因为国外有市场需求，否则想做也做不成。”广州从事二手车出口业务的车先生表示，《方案》意味着当地主管部门明确了对待平行出口的态度，有了从堵到疏、从不支持到支持的转变。广东省本来就是国家最早确定的二手车出口先行先试省市之一，顺应潮流和需求，扫清出口障碍，助推本省出口发展无可厚非，这应该也是《方案》所释放的明确信号。

“广州市《方案》是地方促进经济和行业发展的举措，不会是独一份，接下来其他地方或将有类似政策出台。”北京市汽车流通行业协会副秘书长王萌指出，不管新车以厂家渠道出口，还是以“零公里二手车”平行出口，与市场需求和供需关系密切相关，地方政府与其“堵”，不如正视需求去疏导、指引，从而引导行业健康规范发展。

平行出口释放库存压力

2024年，得益于全国和地方政策的支持，我国二手车出口深踩“油门”，成为我国外贸新亮点，2025年有望在40万辆的基础上冲击更高目标。

王都表示，目前我国二手车出口已覆盖至海外160余个国家和地区。随着中国品牌汽车的逐渐崛起，其二手车在海外市场的影响力也日益增强。

“不容忽视的是，我国开展二手车出口这五年来，平行出口在二手车出口总量中占有不小的比例。”浙江元通国贸有限公司总经理方雪飞向《中国汽车报》记者谈到，尽管多数业内人士认为有公里数的二手车才是行业未来，但“零公里二手车”也是市场需求的产物，尤其是近两年来，汽车产业转型、汽车市场份额呈现“油降电升”以及“价格战”等因素，造成部分车企的燃油车库存高企的现象。所以，地方政策出台有关二手燃油车平行出口的政策，即便不是鼓励仅仅是扫清政策障碍，也有助于释放地方车企的燃油车产能压力，实现去库存的目的。

值得注意的是，《方案》强调了支持二手燃油车平行出口，并未提及新能源二手车。“其实，二手车平行出口在汽车行业调结构、去库存、扩大出口等方面都有一定作用。”车先生表示，一方面，很多车企也在倡导去库存，平行出口作为缓解库存压力的出路之一，政策支持是应有之义。另一方面，当前在大量海外市场，无论是基础设施还是消费理念，都更适合燃油车，2024年我国汽车整车出口640.7万辆，其中新能源汽车占比只有20％多。因此，《方案》强调燃油车应是从海外市场需求实际出发之举。

“在目前国内汽车出口统计中，包括了一定比例的平行出口，但它不会成为二手车出口的主流，至多只是一种补充。”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副秘书长郎学红谈到，从汽车出口总量上看，由于目前新车出口仍然占有绝对优势份额，二手车整体占比只有约6％，平行出口相对更少。但二手车平行出口有着独特的作用，尤其是针对地方去库存、促增长的作用不容忽视，因此，广州市对二手车平行出口给予政策支持，既是出于地方汽车产业发展的实际需要，也有助于释放规范二手车平行出口的示范效应。

尊重市场供需更重要

从2019年起步算起，二手车平行出口经历了五年多的野蛮生长，行业对其褒贬不一，有车商快速暴富也有人因此血本无归，时至今日仍有不少商户怀揣着出海淘金的热望，义无反顾地涌入这一赛道。

“对于二手车平行出口，协会一直在呼吁规范发展，但在实际经营中，由于各方利益诉求不同，规范进程很难一步到位。”王都认为，由于出口路径、资金等因素的制约，要让二手车出口商在平行出口方面提升售后服务水平很难做到。如果提供售后服务，基本绕不过品牌方授权，这就失去了平行出口模式的意义了。所以，这是个值得探讨的现实课题。

“究竟是先支持燃油车还是一视同仁对待燃油车和新能源汽车？地方从实际出发，支持二手车出口所采取的具体措施也会有所差异。”在郎学红看来，地方政府对二手车平行出口由堵变疏、规范发展的方向是对的。

“这些年，二手车平行出口规模一直在不断扩大，但会在未来迎来拐点，届时有公里数二手车的规模会逐渐超过‘零公里二手车’。”方雪飞谈到，一方面，中国车企的海外市场拓展处于快速发展中，他们普遍会选择与当地经销商合作，或是直接在海外建厂，并自建销售渠道和网络，平行出口的市场空间会不断被压缩。其实这一进程与当年我国平行进口市场的发展基本一致，随着越来越多跨国车型实现本地生产，平行进口市场渐趋萎缩。另一方面，随着越来越多的出口商参与到二手车平行出口中，有限的市场空间越来越“卷”，出现了“僧多粥少”及“盈利倒挂”的现象，平行出口量在增加而利润却在变薄。如果利润低到一定程度，出口商势必会放弃这一模式。同时，由于关税等不确定性风险、地区政治局势、国际航运运力紧张等方面的影响，二手车平行出口的成本也在增加。这些因素叠加，都可能使得二手车平行出口的总量下降。

在黄若愚看来，国际航运的运输成本上升带来的问题是，二手车平行出口的数量越多，成本就越高，而平行出口的车在海外的售价已经不如前几年，利润水平在下降。他举例说，去年的国际海运成本大约是平均每车近500元，比上一年度增幅近70％。出于优化成本等方面的考虑，他们公司的二手车平行出口数量去年比2023年同比减少50％。

王萌提到，2019年以来二手车出口从规模到参与主体都有了明显增长，但仍有很大发展空间。二手车平行出口模式是来自全球地缘关系变化、关税壁垒、中国车市内卷等多种因素叠加所催生的一种“创新”，客观上也是打破车企“出口资源垄断”的结果，因为有的车企尽管是直接出口，但在海外市场的品牌售后服务体系不健全，距离塑造品牌仍有差距，平行出口可以成为其拓展海外市场的有力补充。

“正所谓，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利润就有生意。”王萌认为，现在各地政府都在不遗余力支持汽车出口，其实最根本的是要根据市场规律、供需变化来调整政策，支持并提升二手车平行出口的水平，找到合理的市场平衡点。

来源：中国汽车报 赵建国